晴樂
盯梢與反盯梢
成婚之初,他和她都年青,不明白共處,所以時有爭論。
他獨愛的工作之一是戴著耳機聽音樂。但她不喜愛這件事,由于他一戴上耳機,她就覺得和他被隔在了兩個國際。他在耳機的國際里自得其樂,她在外面的國際里孤苦伶仃。每次他戴上耳機,她就對他橫眉冷目,在他背面做各種捶打和槍擊的手勢——惋惜他戴著耳機陶醉其間,看不見也聽不見。這樣忍了幾個月,她總算按捺不住,朝他吼怒:“不許戴耳機,聽到沒有,不許戴耳機!”他一臉無辜:“我是怕吵到你,你不是喜愛安靜嗎?”她指著音響咆哮:“我也要聽!”
后來他不再戴耳機,每次翻開音響之前都恭敬地問她:“大人,您想聽什么?”然后找出她想聽的那張碟,又說:“我有這個僥幸陪您一同聽嗎,大人?”她就滿足地拍拍沙發:“坐這兒吧。”
但是綿長婚姻里,小爭論仍是不斷。有一次吵架后,她怒氣沖沖地沖出門去,在小區外面的路上漫無目的地亂走。走出好幾條街,模糊覺得死后有個黑影跟著,她快對方快,她慢對方慢。她有點懼怕,跑進一個還未打烊的店里偽裝買東西,站在貨架旁,眼睛緊盯著玻璃門外。很快看到一個身影停下,掏煙焚燒,原來是他。她走出去,給他一萬個白眼:“干嗎盯梢我?”他誠惶誠恐道:“萬一走丟了,再找個老婆很難的……”
3只醪糟荷包蛋
成婚前,他從來沒買過菜。最開端她讓他陪著去買菜時,他有些羞怯,總是不好意思被熟人看見,就連星期天早晨也裝腔作勢地拎一只公事包,偽裝路過菜市場的姿態。她對此徹底不理解:“托付,總統也逛菜市場,您是哪位啊?”所以每次買菜都勒令他侍從。
后來時刻長了,他開端大大方方地陪她去買菜。再后來,她懷孕,聞不得那股青菜肉類各種稠濁的氣味,他就一個人去,拎一只折疊購物袋,回來向她報告,說跟菜販們聯系搞得不錯,我們都熱心地招待他。
孕期里,她總會不可思議地想吃某樣東西。某天晚上都八九點鐘了,她俄然想吃京彩,家里沒有孕媽媽可吃的無鉛京彩。看著她想吃而不得的不幸姿態,他急奔出去,跑了好幾家超市都沒找到,最終打車去了更遠更大的一個,總算買到一盒無鉛京彩,急急忙忙打車回來,剝出來,放上醬油辣椒油拌好,沒想到這時她遽然又不想吃了,要吃醪糟荷包蛋。
他擦擦汗,待喘息稍定,又開端安排醪糟蛋。幸虧冰箱里醪糟和雞蛋都還有。他煮了一大碗醪糟和3只雞蛋,看著她一只一只吃下,把醪糟湯喝得一口不剩。
就是從她懷孕那段時刻開端,他才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做菜。到后來他的菜越做越好,一招一式頗有大廚風儀,這一來,本來做菜慢得讓人想哭且并無太高天資的她,樂得金盆洗手退居二線。
銀婚紀念日
似乎是眨眼之間,兒子長大了,去了外地讀大學。家里只剩下他和她朝夕相對。
她的旅行熱心開端煥發。他本來對旅行不太感興趣,但已然她喜愛,他就陪著去。他們去了日本,身為動畫迷的她總算完成了圓夢之旅,還去了華山,她有一點點恐高癥,跟著他居然一路攀上了絕壁。
相反,她喜愛旅行,卻不愛運動;他不喜愛旅行,卻愛運動。這也不阻礙她陪他去夜跑。每天晚飯后,樓下打麻將的街坊會按時看到他們手牽手下樓,有時還穿戴情侶運動裝,從小區的側門穿出去,到濱江路去跑步。
她膂力不如他,一般他會跑得更遠,時刻更久。她就在半路上停下來,蹲在江邊,跟躉船邊上夜釣的老伯伯談天,看他們釣上幾尾江魚,幫他們收進魚簍,等他跑回來喊她一聲,倆人再一同慢跑回家。
這天晚上,江水嘩啦啦響,涼風習習,江面上反照兩岸燈光如繁星跌墜,偶有輪船鳴著汽笛駛過,夜游船上還有人朝岸邊招手。死后的路旁邊有年青人在彈吉他唱歌謠,好像是許巍的歌,然后觀眾熱烈鼓掌。她跟他并肩慢慢地跑著,覺得這人生真好。
這天是他們的銀婚紀念日。一轉眼,25年了。
日子總有起落。25年間,他們一同閱歷了太多的事:老一輩逝世、她患病住院、孩子背叛、職場危機、從一個城市搬遷到另一個城市……好在兩個人一同扛了過來。
銀婚往后,就等待金婚了。她對他說,一定要好好活著,身體健康,身段還要好,由于成婚的時分沒拍婚紗照,所以到金婚的時分一定要好好地拍一套,但不要穿婚紗——要像舒淇那樣的,在路上跳起來,有陽光打在臉上。
年青時恨死了拍婚紗照的他,這一次總算說:“好啊,愿意奉陪。”
(摘自《把戲盛年》2016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