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連華
20世紀60年代,在北京城內,一座儉樸的院子里,有位素衣女子安靜地坐在竹椅里。屋內收音機里,傳出昆曲《長生殿》:“愿此生終老溫順,白云不羨仙鄉?!币晃幌菽腥俗叱鰜恚瑤退娜慌弦律溃瑑扇讼嘁暥Γ瑦垡獗M在不言中。
1931年,浙江學子吳晗考取清華大學歷史系,因家道中落,爸爸媽媽無力供他讀書,吳晗便開端半工半讀的學習生計。1934年,吳晗行將大學畢業,就在他滿懷神往時,一位名叫蔣思鈿的朋友找到他,請他協助照料一位患者。仁慈的吳晗許諾下來,初時認為僅僅協助,卻沒想到竟是一諾終身。
湖北女孩袁震,身世于書香世家,23歲時以優異成績考入清華大學史學系,是清華才女之一。誰知此時,她卻患上了傳染性肺結核,如花少女只能臥床療養。落井下石的是,此前一向照料她的老友蔣思鈿,應聘去外地執教。
“袁震,這位是我的學弟吳晗,他現已容許我會照料你?!痹绱憾碌囊粋€午后,蔣思鈿帶來吳晗介紹給袁震。躺在病床上的袁震,放下手中的書輕輕欠身暗示。消瘦儒雅的吳晗,神態柔軟眼含笑意,他伸出手與她相握,而她卻不愿伸出手來,僅僅微笑著點點頭。
容顏蒼白的袁震,猶如秋風中一朵行將凋謝的花兒,凄美而清雅,吳晗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孤身在外肄業的女孩,盡管身染沉痾,卻沒有低沉懊喪,反而在病床上持續讀書,真是令人欽佩。
之后,吳晗擔負起照料袁震的職責。每天,吳晗早早起床,去食堂打來飯菜,倉促送到袁震病床前,照料她吃完后再趕回校園。正午下課后,也會第一時刻為她打來飯菜。晚上,不管多忙,吳晗也要抽出時刻去陪袁震聊些校園趣事。
袁震喜愛聽昆曲,吳晗就買來一臺寒酸的收音機放在床邊。許多個安靜的夜晚,兩人坐在窗下,聽《長生殿》《牡丹亭》,戲里戲外上演著愛的劇情。
袁震能下床活動時,吳晗就使用休息日,用輪椅推著袁震去湖邊漫步。湖岸垂柳輕拂,湖中鴛鴦戲水,欣賞景色的兩人卻各懷心思。
吳晗的仁慈讓袁震心胸感謝,不知何時,愛情的種子已悄然種在心里,但袁震卻不能說出來。此時的吳晗,不僅是清華大學要點培養對象,還得到聞名學者胡適的欣賞。這樣有出路的青年才俊,應該有更好的女孩去愛他。
吳晗的心里也是如潮翻涌。與病魔做不平奮斗的袁震,讓吳晗看到她的剛強,而她對學術上的共同見地,也讓他才智到她非凡的才思,之所以沒有開口向她標明心跡,是怕影響她的醫治。
愛情如花蕾,行將開放時,不幸卻再次襲來。袁震感到脊骨苦楚不已,查看后,發現病況已加劇成為脊椎結核。手術后的袁震,由于吃藥治病現已不名一文,吳晗只得多兼幾份作業,牽強保持兩個人的開支。
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迸發,吳晗接到昆明云南大學的聘書。吳晗放不下袁震,袁震卻竭力讓他應聘,盡管心有不舍,但她知道,滿腹才調的吳晗應該學有所用,而不是陪伴在一個患者身邊。袁震強顏歡笑送走吳晗。
分隔的日子里,吳晗飽受想念之苦,他在信中向袁震標明心跡,“唯愿此生,與你終老溫順,請你信任我?!彼谕鹨瞾砝ッ黟B病,有他照料才安心。
1939年,身體懦弱的袁震來到昆明,就住在吳晗的宿舍。那時,昆明上空的警報不時響起,每到這時,吳晗蠢笨地背起袁震,跑向防空洞。日子多磨難,世風多艱苦,但由于愛情的潤澤,兩個人并不覺得有多苦,禍患之中情比金堅。
后來,吳晗的母親來到昆明,見到日子不能自理的袁震后,說什么也不同意兩人往來。白叟憂慮袁震的病花多少錢也難治好,何況吳晗是長子,總不能娶個病妻回家。母親的對立讓吳晗左右為難,袁震更是墮入苦楚之中。
“讓我走吧,你已為我支付許多,我不能再苛求,找個好女孩成婚吧。”袁震含淚說道。吳晗執著地說:“咱們從情投意合的朋友,開展成相親相愛的伴侶,多少磨難攜手走過,當今更不能拋棄。”
1939年秋,一個天高云淡的日子,吳晗跟母親說陪袁震去城里治病,第二天報紙上登出了兩人的成婚啟事。此時,母親理解兒子與袁震是誠心相愛,無法阻撓。
磨難之中孕育出來的愛情,讓兩人倍感愛惜?;楹?,吳晗將悉數心思放在學術研究上,袁震則協助吳晗做些謄寫作業。每天下班后,吳晗拎著籃子去買菜,為給袁震添加養分,他便買些牛骨燉湯給她喝,自己只吃些青菜。
全國解放后,吳晗開端擔任首要領導職務,但對愛情仍然如初。每天下班回來,淘米洗菜煮飯,飯后陪著袁震出去漫步。夜晚坐在燈下,吳晗寫文章,而袁震則查資料,夫妻相敬如賓。
歲月倉促流過,他們的愛情贏得了世人尊重。塵世滄桑中,誓詞終不改。唯愿此生,與你終老溫順。
(未名摘自《做人與處世》2016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