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睿
深夜,綏芬河到哈爾濱的火車上滿是人,或許由所以舊式的火車,也或許因為深夜過分幽靜,車輪與鐵軌沖突的聲響反常震耳。半睡半醒間聽到列車員報站——橫道河子。關于生活在遠東區域的人來說,這個地名并不生疏。至于來源,有人說是“橫”代表一,往西北去還有二道河子、三道河子和四道河子;也有人說,俄國人建筑中東鐵路時,將這兒原有的河流改道,集合而成的河流穿鎮而過,故而叫作“橫道河子”。車上聽到一個像是當地人的大哥對著電話說:馬上到五恰斯了。恰斯是俄語“小時”的意思,五恰斯就是五小時,中東鐵路自綏芬河到橫道河子是第五站,行程大約五個小時,我想他指的應該就是橫道河子。不管怎么說,橫道河子的姓名叫了百余年,這個充溢俄羅斯異域風情的小鎮也一向在這兒據守了百余年,而“五恰斯”的姓名更牽扯出一段關于中東鐵路的悠遠前史。
19世紀末,沙皇俄國在我國黑龍江、吉林兩省構筑“中東鐵路”,橫道河子是中東鐵路東起綏芬河、西至滿洲里的中心站,是通向哈爾濱的必經之路。坐落橫道河子西北的高嶺子和虎峰嶺,是長白山余脈張廣才嶺的險惡之地,也是施工的難關之一。1897年的秋天,沙俄派駐了大批工程技術人員來到此處,橫道河子天然成為中東鐵路工地上的一處指揮和集散中心。不只僅橫道河子,在整個綏芬河至滿洲里的綿長鐵路線上,每隔一段,尤其是地市險峻之處,都會建立這樣的指揮站和定居點。所以,在19世紀末至20世紀開端的幾年里,大批俄國的鐵路工人擁了進來,在關內移民寓居的這些山村上建起了一座座定居點,橫道河子、一面坡、下城子、大觀嶺……這些小鎮一面是由我國人命名的,一面又由俄國鐵路工人和護路的沙俄戎行建筑起成片的俄式建筑,這種反差常常帶給人驚喜。其間,橫道河子無缺地保存著的很多俄式建筑,不管從規劃和仍是數量來說,在黑龍江境內都不多見。這些誕生于清朝晚期的建筑,多為磚石結構的俄式站舍及機庫,或是木制結構教堂與民居,雖然小鎮與江南水鄉的婉轉之風截然不同,我仍然情愿將橫道河子稱之為古鎮,僅僅這兒充溢著濃郁的俄式風情。
蒸汽機車的呼嘯山莊
下車后眼前所見的橫道河子有些出乎咱們的預料,這兒簡直滿是年代久遠的建筑,看不到簇新的高樓,即便在晴朗的氣候里也好像一副了無氣憤的姿態,要不要繼續走進去,居然成為腦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通往小鎮的路途也已失修,目睹之處是片片凌亂,如同一個從不精心裝扮的婦人,但是越往里走越發現,這位看似不修邊幅的婦人臉上卻無半分哀怨之情,更多了些安然自得。說起來也難怪,跟著中東鐵路的逐步竣工,至1903年,俄國人相繼在橫道河子建立了一批鐵路的隸屬設備,火車站站舍、東正教堂、蒸汽機車庫、大白樓、隨軍司令部、毛子墳(俄國人公墓)、“木刻楞”俄式民居,一列列的蒸汽機車從站舍呼嘯而過,帶來了一批批金發碧眼的鐵路工人、戎行、手工藝者……迎來送往著多少俄羅斯人、猶太人、東歐人。
因為橫道河子地處張廣才嶺東麓邊際區域,間隔東邊的牡丹江河谷較近,成為通往哈爾濱的重要中轉站,蒸汽機車駛出橫道河子就開端穿越高嶺子和虎峰嶺險峻路段,動身前要在此上煤、加水、保護、檢修,并且爬坡需求加掛機車,因而,中東鐵路通車后便建筑了一座機車庫。咱們穿過陳舊大街,一路向北進入橫道河子鎮火車站區,巨大的蒸汽機車老機庫猛然出現在咱們面前。老機庫總面積2000多平方米,由15個并排的倉庫呈扇形相連組成,每個倉庫均有拱門圓頂,黑色大門高達6米,有的緊鎖,有的半掩,磚墻堅厚如初,鐵瓦銹跡斑斑,走到近前,相連的圓頂似洶涌的波濤,給人一種難以名狀的壓迫感。不過令人遺憾的是,車庫前方的調轉機車轉盤和鐵路現已被撤除。在蒸汽機車年代,橫道河子作為哈爾濱與牡丹江之間的中轉站,一向為列車分配蒸汽機頭發揮作用。20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蒸汽機車逐步被山地爬坡才能更強的內燃機車所替代,滿是前史滄桑的老機庫才逐步退出前史的舞臺。
為了給建筑鐵路的俄國專家、技術人員以及工人供給工作場所和居處,俄國人還建筑了二層磚瓦結構的大白樓和一排三棟俄式板屋“木刻楞”。大白樓造型新穎,風格共同,沿著依山就勢的大白樓往下走,就是中東鐵路治安所的所在地。治安所建在半山腰,能夠俯視整個小鎮,任何風吹草動都能一望而知。治安所的建筑主體為磚石結構,有石砌的抱角裝修,至今仍然鞏固反常。山下是一條老街,路途兩旁是成排的俄式“木刻楞”小屋,不只卯榫間架結構嚴密,并且冬暖夏涼,其花窗的雕琢工藝也極為可貴。咱們在小鎮東坡的還發現一座通體白色的俄式小屋,窗欞為赤色,煞是奪目,站在宅院中心,與寓居在這兒幾十年的老夫妻一起俯視山野絢麗,別有一番慨嘆。橫道河子的一切都跟鐵路有關。一百多年前,寓居在這兒的多為來自俄國的技術工人和中東鐵路帶來的俄國或歐洲移民,散步陳舊的大街,好像能聽到手風琴演奏的俄羅斯歌謠,還有翩然起舞的姑娘和小伙。跟著俄僑的連續離去,小鎮上的我國人成了這些俄式小屋的主人,其間適當一部分是如今鐵路體系的員工。
僅存的全木制東正教教堂
脫離老機庫,咱們在當地一位白叟家中稍事歇息。這位白叟操一口山東口音,是20世紀50年代最終一批來到東北的移民,在鐵路上干了一輩子。白叟從壁櫥里拿出一瓶山葡萄酒和一瓶黑加侖果酒款待咱們,說是當地的特產。乍聽有些納悶兒,這樣一個小鎮何故出產如此甘旨的果酒,隨即理解仍是與鐵路分不開。翻閱材料可知,中東鐵路建筑時,有大約兩萬多名俄國技術工人和各地勞工進入橫道河子,嗅覺活絡的商販天然不會錯失這一良機,長于釀酒的捷克人干脆在此開起了釀酒作坊,釀酒的傳統便連續了下來。從白叟家的窗戶向外望去,好像看到當年不同種族、不同膚色的人聚集此處的情形:咖啡屋香氣四溢,小酒館人聲鼎沸,踉蹌的流浪漢撿起一塊大列吧,從喧囂的人群中穿過,機車的汽笛聲為小鎮的熱烈而喝彩。endprint